赫尔兰长身而立，手里利剑寒光闪烁，暗红的鲜血顺着剑锋滴滴而落。
她剑锋遥指，寒声道：“你若伤他，我今天血洗伊萨，满城上下，保证无一活口。现在放了他，我可以饶你一命。”
“你以为我会信你吗？别过来，退后！”露娜不为所动，手上的力气反而又加一分。
对方会放过她？开什么玩笑，世界上绝对没有放了人还能活命的道理。
人质在她手上，这才是最大的保证。
这一次赌对了，渎神者果然很关心和她一样是畸形人的姜明，当时露娜看见姜明就知道以后必有大用，现在是他派上用场的时候了。
可惜，没想到渎神者如此强大，否则要是抓住渎神者，家族就能一步登天。
而现在，活下去才是最优先事项。
露娜裹挟姜明退后几步，移动到窗户边缘，期间赫尔兰上前一步，她立即亮出左手的匕首，“停下，不然我杀了他！”
赫尔兰冷冷地看着她，脚下却一顿，像是被吓住了。
姜明一咬牙，怒道：“露娜，我没招你惹你吧，为什么要杀我！？我们不是朋友吗？”
说话间，姜明对赫尔兰猛眨眼：不要管我，走啊！
事态发展实在太快太急，他一时之间还理不清头绪，只认为说不定是赫尔兰与露娜有什么误会——尽管想不出来有什么误会能造成现在这个局面。
赫尔兰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有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同类，无论如何，他也要让她走，现在不走，等一会城卫军赶到就走不了了。
而露娜的挟持，或许是一时紧张……吧？毕竟人在生死之际会做出什么是难以预料的。
耳边响起嗤笑声：“朋友？你不过是个垃圾畸形人，也配和我做朋友？你和她一样，都是肮脏的怪物，不敬的渎神者，哼，怪物果然会互相吸引。”
匕首顶住姜明的胸口，“不要做多余的事，如果你不想死的话。”
赫尔兰美眸微阖，杀机暴涨，“我本来不想杀你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剑光如雪，刹那间掠过姜明的视界。
他下意识地想把露娜往旁边推一把，却已经迟了，剑光从后方贯穿露娜，鲜血飞溅。
扼住姜明的手软软无力地松开，当啷一声，露娜握紧的匕首也随之而落。
溅射而出的鲜血粘稠中带着热意，姜明背后一热，愕然转身。
赫尔兰站在他身侧，美眸中寒气森森，她手中长剑“串”起露娜，几乎将露娜一分为二。
“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？只是你以前帮过姜明，原想放你一次而已。”赫尔兰拔剑而出，露娜倒在地上，她看着奄奄一息的露娜，平静道。
“呃、咳咳，放过我？”露娜像是听到笑话，猎猎惨笑：“放过我，还要杀上门？”
“所以我说‘原想放过你’，但你们太贪心，咎由自取，怨得了谁？”
“呵，怪物，你不得……好……死……”露娜强撑着说完，死死地盯着赫尔兰，胸口不再起伏。
姜明愣愣地探了探她的脉搏，半响后，低声问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赫尔兰长剑驻地，半响无语。
“为什么？”姜明第二次发问。
“这件事很复杂。”赫尔兰蹲下，温柔地抱紧姜明，“听我说，好不好？我不会害你的，也不会让其他人害你，谁要杀你，我去和他拼命！”
姜明默默地转向她。
赫尔兰松了一口气，“时间有限，我只能长话短说。”
“其实刚才你读完古籍上的文字，我虽然没想起来什么，但知道坏了。”
“上千年来，我们这样的人类，世界上只有我一个。这很奇怪，对不对？所以我一直在寻找和我一样的人。”
“我开始找的时候，已经被世人蔑称为‘渎神者’，原因很简单，只因为我没有角、没有翅膀、也不是海兽，流浪世界的旅程一开始，我就被很多人敌视，被追杀，被围攻，至今为止，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。”
“不知从何时起，我开始每天遗失一部分记忆，但我一直带着古籍，诸国的文字都不是这样的，我想这些文字肯定和我有关，流浪的另一个原因是想解读古籍上的文字。”
“于是每到一个地方，我就会想办法收集资料，进行解读。”
“经过上千年的流浪，诸国对我恨之入骨，我没办法和几个国家抗衡，只能一直逃，一直逃。”
“一开始见到你，我很激动，但很快意识到不对劲，你和我一样，大陆帝国肯定不会放过你，但你还活得好好的，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是冲我来的，想用你来制住我。”
“但我一直很注意行踪，他们一时发觉不了，于是我出去调查，你在伊萨的事，我都知道了。”
“这个贵族当时收留你，帮助你，就是为了今天，他们想把我们一网打尽。”
“我马上动手，这个贵族的家族把所有的事都吐出来了，他们早有预谋，你的情况早就摆上大陆帝国皇帝的案头，伊萨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，却早就布置下优势兵力。”
“你放心，我查清楚之后把伊萨城所有对外联系的渠道都搞定了，现在我们还是安全的，但要快，大军随时有可能发现异常，到时就难走了。”
“你可能不相信我，但我真的没有恶意，真的，你相信我，好不好？我们是同类啊。”
赫尔兰拉住姜明的手，焦急地哀求道。
“我……”姜明顿了顿，移目看向露娜，艰难地说道：“你说，她从一开始就是想利用我，所有人都恨不得我死……”
两年前，衣着华丽的露娜站在正在垃圾堆里乞食的他面前，伸出手，笑着说：“小哥，起来吧，你要不要吃点东西？”
一年半前，这间小屋在露娜的帮助和他的努力下建起来，他在异世界，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，那时，露娜巧笑嫣然：“恭喜，哎呀呀，小哥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呀。”
一年前……半年前……
每次过来和他谈天说地……
都是假的……
都是假的……
“我一直，”姜明低着头，肩膀抽动，滴滴晶莹的泪珠散落，“一直，一直把她当作朋友，我以为……”
他双手紧握，青筋凸显，像是愤怒到了极点，怒吼道：“一切都是假的吗？如果都是假的，为什么要给我希望？为什么，为什么！人世间，到底什么才是真的？你告诉我！”
“告诉我！！！”
姜明想为她辩解，但露娜刚才的话言犹在耳：“你不过是个垃圾畸形人，也配和我做朋友？”
赫尔兰怜惜地将他抱得更紧，“没办法啊，我们就是这样的，但是现在不同了，无论发生什么事，我都不会丢下你的，我们一起活下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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